离开A站，第八代猴王去哪儿了
从大厂到自主创业，背后的驱动因素是自由吗？撰文 | 石雨菡编辑| 龚 正现在你会多久打开一次A站？2018年6月，快手收购A站，被称为大叔遇上萝莉塔。彼时的快手，有一颗对标B站再造A站的心。2019年6月18日，漫画负责人文旻，被快手任命为A站负责人，直至2021年7月5日离开。日前，《真故研究室》在北京对话了文旻，他已在杭州创业一年多，领域是元宇宙的虚拟空间赛道。谈起在A站的2年，他说有价值也有遗憾， “希望A站稳健发展，自己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任猴王”。#01不会是最后一任猴王我们见到文旻的时候，是在北京一家连锁酒店的房间里。简朴的差旅环境，对应的正是文旻的新身份——一位从0开始的互联网创业者。见面的几个小时前，A站账号“小白可爱多”发了一条动态。灯牌、咖啡、一桌烤串，配文“果然是北京”。底下的Acer们的评论是：白公子，好久不见。这是文旻在A站的账号。在A站上分享生活，是文旻延续多年的习惯。文旻被称为A站第八任“猴王”。即使离开A站已有一年半，现在不少用户遇到问题时，仍然会@文旻的账号，希望文旻解决。A站与文旻的连接，起于2019。前一年，快手收购A站，救其于关门边缘，据传收购金额为10亿元人民币。被快手收购前，A站一句“我想再活五百年”，曾引发广泛的社会关注。作为国内最早的二次元社区之一、第一家弹幕视频网站，A站积累了许多死忠的二次元粉丝，大家对它都非常不舍，虽然产品的体验感确实抓马，比如常常宕机。2019年618这天，文旻空降A站。在这之前，他在二次元圈子里已积攒下一定知名度。他曾任漫画负责人、 LOFTER 产品总经理。前者虽是漫画产品中的后起之秀，但文旻一度把它做到行业前三，后者则从轻博客转型到兴趣社交，并找到了合理的商业化路径。这些过往或许是让快手联合创始人程一笑相中文旻的原因。文旻曾一度拒绝邀约，因为压力太大。但后来还是接受了，因为这是一个进阶的机会。快手告诉他，对A站的投入至少亿级起。而文旻一想，自己此前操盘的项目顶多数千万。后来的事大家很清楚了。文旻来了后，带领快手派驻的技术人员用一年时间把A站孱弱的底层技术换了个遍。清晰度高了，播放更流畅了，首页更美观了，不宕机了，看上去“正常”了，群众拍手称赞。▲ 图 | 如今的A站一边整基建，文旻一边搞装修——引进番剧、孵化UP主。作为内容社区，好看好玩才有竞争力。到了现在，还会有人会记得文旻“买番鬼才”的称号。2019年开始，文旻引入了一批包括《租借女友》《佐贺偶像是传奇》《Rick and Morty》(《瑞克和莫蒂》)等在内的热门番剧，播放率不错，二次元粉丝夸他有眼光。同年，文旻又搞了一个大张旗鼓的计划，宣布将投入5.7亿开展UP主商业化，后来又提出“二八分成计划”。这些目标都只有一个，通过大手笔的资金、流量、资源投入，扶持全站UP主，力求跑出一批A站门面代表。虽然名声在外，死忠粉丝也有一些，但A站确实长时间缺乏持续运营。据媒体的公开报道，2019年，A站的月活可能只剩百万，而B站月活是1.3亿。UP主是UGC平台的关键。即便位居高位，文旻说仍然每天都会抽时间来与UP主做沟通。当时，从其他平台跳槽A站的舞蹈UP主“香菜猫饼”，和文旻关系处得不错。“香菜猫饼”是一个年轻女孩，直播时的人设开朗而又小疯癫，但开心的外立面之下，她对自己的职业规划一度焦虑，不知道方向。辗转找到文旻后，没想到获得了文旻的亲自认真对待。文旻不但向“香菜猫饼”仔细介绍了A站的生态，还为她在A站的内容发展和商务发展制定了策略，甚至组建了专门的辅导团队。对于潜在的优质UP主，A站太想要了。尽管其他平台给出了更高的价格想要留住“香菜猫饼”，但她最终被感召，选择来到A站。“香菜猫饼”并不算孤例。文旻说时至今日他仍与许多创作者处得跟朋友一样。这或许是他走了这么久之后，还有群众基础的原因之一。不过，回过头看这段两年史，客观上文旻待的时间还是太短了，这背后有多样的原因。彼时快手挺渴望各业务能尽快盈利，而视频这个活儿，B站现在都还没整明白，何况当时的A站。回顾2021年7月离开的最后一天，文旻对《真故研究室》说：“没什么特别的感觉，就只是一个奋斗过的地方。”这应该只是他真心话的一部分。离职的那天，文旻在A站用长文和Acer们好好告了一次别。文章的最后文旻写道：“在这里，我有幸曾是猴王，也是Acer，而且我还是一个动态区带货UP主。未来，还会在这里守护A站，偶尔带带货，跟大家吹吹水，毕竟我是你们永远的白公子。”留在A站生态中，是已经成了普通用户的文旻对Acer们的许诺。其实此次访谈重提这段史，文旻积极性并不高。他说：“我已经是过去式，A站值得更好的未来。也希望我不会是最后一任猴王。”#02二次创业，瞄向元宇宙离开北京后，文旻自驾回到了杭州，这是他的老家。但接下来自己往何处走，文旻想了许久。他想创业，但没想清楚方向。之后的几个月，从潮玩、盲盒、三坑服饰，甚至到纯茶+第三空间，文旻都摸了一遍。各种原因，他觉得都不适合。创业与在大厂工作不同。文旻很清楚，彼时有公司背书，对于崭新事务，能够托底团队度过3-6个月的成长期。但初创公司容错率和抗风险能力较低，只能做有把握的事。一番周折，文旻的创业赛道最终选定在了元宇宙方向。2021年，元宇宙方兴未艾。作为互联网老炮儿，文旻说他一直在思考“互联网的下一个可能”是什么，虽然没有完全的定论，但具备高沉浸感、高互动性的虚拟空间，他觉得这个方向大有可为。当年10月，文旻的创业项目“方糖星球”成立，起初它定位为一个ToB的、类似于Saas的虚拟空间服务平台。在文旻的想象里，方糖星球的虚拟空间里可以开展各类有意思的活动，人们人手一个“阿凡达”，彼此可以进行多彩的交流。当时疫情还没退去，线下停摆，在看不到尽头的日子里，人们齐刷刷向线上投去了热情的视线。如今离方糖星球成立已经过了一年半，文旻对另一个世界的设想，已经逐渐清晰化。从虚拟宠物展、虚拟游戏展、虚拟团建、虚拟演唱会到虚拟会议，各类活动轮番在方糖星球上演。与方糖星球合作、为其掏钱付费的B端客户，也从政府、高校、国企、外企、扩展到互联网大厂、经典IP、公益组织，2年已超百家这当中，近期一个比较有代表性的案例是，去年12月方糖星球开始与华润燃气集团学创中心的合作。学创中心是华润燃气集团内部的员工培训组织。彼时受疫情，以及学员数量多（2万余名）、地区分布广、线下培训一次成本高等主客观因素影响，学创中心与方糖星球达成了在方糖星球空间内、开展研讨会的活动方案。方糖星球为华润燃气打造了一处集资源共享、团队协同、探究学习、评价系统等为一体的智慧学习元宇宙空间。每个学员可以通过自己的虚拟分身，一秒登录，在元宇宙空间内完成培训在内的各项活动。文旻表示，这次合作中，印象最深的是为学员在空间内设置了ABCD四块地板。通过游戏化答题，大家可以十分形象地看到彼此在游戏中的犹豫、不确定、跟随、“抄袭”等各种小心思。待答案揭晓后，又可以直接看到不同选项都是哪些同学在选择。▲ 图 | 学员在方糖星球中答题由于效果不错，华润燃气与方糖星球在元宇宙空间内的活动至今已举办了两次，正在筹划第三次，不但企业方深度了解了元宇宙是怎样一回事，文旻也从中收获了信心。“像这样的各种场景，我们一个一个跑通，逐渐积累起丰富的业务服务模型，C端来到空间后怎么玩、如何让B端实现降本增效，这些know-how，累积成了方糖星球的核心竞争力。”文旻表示。目前，方糖星球的虚拟场景和人物已经从2D演进成为3D。所能负荷的同步在线人数峰值也从最初的200人提升到当下的3000人，能办的活动规模更大了。创业疲惫，文旻不否认，不过他说也很爽。离开封闭又处处有掣肘的互联网大厂，文旻久违地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，感受到了自由、坦诚和热血。“前行的道路有荆棘，但创业的底色是幸福和快乐。”文旻说。#03二次元不是我的标签上小学时，文旻放学后会直奔校门口的书摊，一页一页翻看着还在连载的《北斗神拳》，周身的血液也随之沸腾。90年代的凤凰卫视，每周都会播放《足球小将》《棒球英豪》等日本动画，回到家的文旻会按时守在电视前，体会主人公的喜怒哀乐，沉浸在天马星空的想象里。青春期吃下的食粮，是很重的。这些都在文旻后来的从业中，留下了痕迹。比如在文旻创办的方糖星球中，最初示人的虚拟形象像素小人，很容易让大众联想到《我的世界》或Roblox。翻烂的漫画书、脑海中重复上演动漫情节，二次元包裹着文旻的童年，甚至成为文旻的职业生涯的主色。但人生终归不是A面的尽显。鲜为人知的是，进入时，文旻最开始的工作是为公司孵化新项目，思考公司存在的问题和发展的阶段性战略；Lofter引入二次元，是因为文旻看到二次元内容可观的增速；方糖星球最初使用像素小人形象，是从节约成本、降低年轻人接受门槛考虑出发。“作为管理者，我是很理性的。产品的战略部署是什么，是否对公司有价值，ROI是不是够高，如何提高组织效率，这些是我首先考量的因素。只是我做的事情恰巧和我的爱好有关，但我从来不会给自己贴上‘硬核二次元’的标签。”一个“无聊的管理者”，是文旻对工作状态的定义。但这或许才是与文旻最适配的B面。文旻研究生读的是城市社会学。研究涉猎的是城市的空间规划、市民行为学、甚至包含心理学的内容。这让文旻对世界有了更开阔的视野，将其与时下文旻选择入局虚拟空间结合，倒也显得一脉相承。▲ 图 | 方糖星球创始人兼CEO文旻聚焦眼下的业务，这是文旻对2023年的定调。虽然方糖星球已初具规模，但文旻觉得做得还不够深。一些客户找到文旻时，更多诉求是实现对现实场景和互动的复刻，而对虚拟空间对行业前中后端能够实现的深层影响，缺乏系统的认知。文旻则希望，在摸清行业的底层逻辑后，虚拟空间不应只是像电影那样被欣赏的艺术品，而是通过方糖星球能创造更多超乎想象的互动模式，深度赋能行业效益和用户体验，甚至实现对现有社交、互动方式的颠覆。文旻现在对客户讲的更多的是，应该思考怎么样在满足基础需求之上，把更具记忆点、更能与用户深度连接的互动带到空间里面去。方糖星球也会参与到与客户脑暴共创中。“比如文旅行业，不仅可以通过虚拟空间实现景区的提前体验，甚至能够把景区的虚拟空间变成独特的数字化记忆，其中所能想象的商业空间是很大的。”文旻说。不过，2022年下半年起，元宇宙相关概念公司遭遇重挫，国内外许多大厂或是裁员，或是业务停摆。但大环境震荡目前并没有影响文旻最初的笃定，他相信即使不是方糖星球，未来也会有其它元宇宙硬件或软件公司能够跑出来。而对于ChatGPT对方糖星球这类产品的影响，文旻认为更多是积极意义。“ChatGPT能够让虚拟人更加智能；能通过ChatGPT的故事编写能力，进一步丰富元宇宙的剧情和内容策划；随着AIGC的发展，以及AI建模应用，未来元宇宙能生长出更丰富的人物和场景。”对于方糖星球今年及未来的规划，文旻计划把核心服务场景收缩至3—5个，跑通1—2两个行业。同时做好面向C端的人员和技术储备，未来让每个人都可以通过方糖星球搭建自己的虚拟世界。有来自二次元的天马行空，有阅历积淀下的脚踏实地。关于文旻的创业故事，还在继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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